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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三月都在忙一波连着一波的校园招聘，跑了十几所高校，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但并没有招聘到很多满意的人选。与校招同样惹人厌烦的是后续收尾工作，解决掉堆积如山的劳动合同已经是四月的开头了。

门口的水杉树林长出嫩绿色的毛茸茸的新芽，在阳光中微微闪光，如同一颗颗细小的绿色的星星。不动声色地将淡淡的阴影扫在我刚刚做完的那份招聘考务总结报告上。日光潜行，阴影也一点点移动脚步，从第三行扫向第八行。

电脑右下角不断跳出验证提示信息，明黄色的一个小方块，生机勃勃的样子，如同夏天里的某种昆虫在跳跃。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被明亮的阳光刺痛了眼睛，眯着眼的时候，依稀看到一只燕子飞快地划过窗口那一方四角的天空。

“老板，我觉得今后组织招聘考试，网上报名这种方式有的地方需要改进一下。”我拿着考务总结去找老板。

“那个地方？”老板正在兴趣盎然地玩蜘蛛纸牌游戏，眼睛完全停留在显示器上，明显没有兴趣听我说话。

“应聘考生的信息容易外泄……”我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哦。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他大约是打完了一关，停下手来。

“可以把报名表上传到云盘或者我们公司自己的页面上，然后让考生到指定网址自行下载，再发送到指定邮箱。”我把想出的方法说给他听。

“听起来和我们现在的方法没什么差别啊，QQ上下载，有什么问题么？”老板瘫倒在他的办公椅上，像一团云。

“虽然逐一回复考生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我们的工作量，但是差别在于考生将只了解自己的报考情况，而不再了解他人的情况。减少信息泄露方面的隐患。”我义正言辞地说。

“嗯。按你的意思办。让柏修章帮你把网页进化一下，应该能够做到吧？”他拨通了我的同事对头柏修章的电话。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含了一片西洋参。因为一想到要跟柏修章合作，就心塞。

“少吃几片参片儿，那玩意吃多了不好。”他皱着眉头瞪我。

“要你管？”我选择与他针锋相对。

“我偏管！”他说着，就把我的药瓶给清空了。

“你有毛病啊？”我望着空药瓶，欲哭无泪，想一枪崩了他。

在此之前，我们大约吵过一百次架，每一次都是他赢。吵得我心跳加速，靠西洋参来抚平。唇枪舌战的争吵就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每一个人的社会角色都是一种人设，比如有的被设成我梦想的女强人，有的被设成了房多多那样的大花瓶，有的被设成了我老板那样的人型指挥官，有的被设崩了，就是柏修章的样子。

诚实地说，柏修章是个算得上帅哥的人，但是他的性格太坏了，坏到令人想起他的名字就讨厌。他平时话很少，一脸的高傲，作为部门唯一的计算机工程师，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安装语音模块，或者他的毕业证是从新东方烹饪学校网购的。我们都暗地里叫他关机先生。他最著名的台词是：关机重启试试，你再关机重启试试，你有没有关机重启试试。关机重启几乎是他解决我们部门一切电脑故障的通用法则。

“你要的网页功能进化……”

“你搞不定，我可以找技术部。”我知道他一定说搞不了。因为那是关机重启解决不了的技术型问题。

“我可以试试。给我点时间。”他说完，走掉了。

剩下一脸问号的我有点尴尬。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刚刚是说他可以试试，是吧？不是我听错了吧？”我转头企图问对面工位的同事阿克，失败了。

头戴夸张大耳麦的阿克正以给公司的新广告找背景音乐这个理由沉迷于摇滚乐，摇头晃脑，一副嗑药过量弥留状。

我们都不是很能理解老板是从哪里来的灵感，做什么网络推广广告，企图向全世界介绍我们这个低调的部门。而且，找背景音乐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广告公司搞定的吗？

我转过身去问隔壁座位的同事阿兰，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涂指甲油。她支着手指，抖啊抖的，好像癫痫患者犯病。

“阿兰，他是说他试试吧？”我重复了一遍我的疑问。

她点了点头。

“你的手怎么了？”

“加快空气流动，快速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