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砌玉的装饰装修公司名叫砌玉台，有自己的网页，也经营的风生水起，他给甄小珺很多建议，两个人商量出网站的雏形，她给工作室取名绿映，全部员工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办公。

周末两天，甄小珺只在工地短暂逗留几个小时，把事情交代给砌玉，便没了踪影，砌玉知道她去找赵澍，这两天一直黑着脸。

赵澍的房子刚住进去不久，他在国内的生活又刚刚开始，屋子里着实没有什么家什，显得空旷，甄小珺每次去都会精心挑选几件既实用又好看的物件，有时是设计特别的花器，有时是花纹美丽的地垫，有时是个古朴的木制托盘，再恰到好处地摆放在合适的位置，她甚至比赵澍更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难得挑剔的赵澍对每一件都很喜欢，说要付钱，都被她婉拒了，她是真心送他的。

夏日午后，百叶帘将耀眼的阳光分割成斑马条纹，硕大碧绿的天堂鸟叶子衬着黑色的软木地板，刚浇过的蕨类叶子们悄悄地滴着水珠，整个房间仿佛笼罩在光线斑驳的树荫底下，清爽的很。

甄小珺和赵澍在一张蜜糖色的木制大餐桌上工作，绿映室内设计工作室的论坛正在以程序代码的形式一点点展现，甄小珺在一旁做网页页面设计，一时灵动，把房间里随处可见的绿叶选了几片画进去，赵澍偶尔会跟她探讨论坛的使用方法和功能，两个人简单地说几句，又再次回到各自的世界，只听见键盘欢快的舞动声。

赵澍在专注中慢慢找回内心的宁静，他记起甄小珺说过，是一定要把他的房子设计好的信念支撑她渡过难关，她的难关是什么，他听时没放在心上，早忘了，但他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去做一件事，现下无论如何，他要把这个网络论坛做好，为了感谢她？又或许为了别的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楚，他更加专注地写代码，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华尔街的前优秀系统管理员，有什么能难得住他。

甄小珺把一杯煮的半生不熟的咖啡端到赵澍面前。

“凑合喝一口，我不擅长这个，煮个汤什么的还差不多。”

赵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不错。”

“晚上你男朋友来接你？”赵澍眼睛仍盯住屏幕，手指不停，漫不经心地问道。

“谁？“甄小珺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澍头顶上的头发像钢丝一样竖立着，心想这是一个性格倔强的人。

“不是砌玉吗？”

“他是我搭档。”

“不会吧，对你很紧张的样子。”

“可能是出于一种惯性吧。”

“惯性？你的意思是前任……”

“对，以前是，但我妈不喜欢他。”

赵澍停下手，“笑话，你是个成年人……然后呢，你就照你妈的意思把他给甩了？”

“你不懂，你怎么会懂……我从小生长的那个环境。”

“不管你的环境怎么样，你总不能一直做你妈妈的小女孩，总得有自己的主见，连恋爱这种事都不能做主，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自主权，你是不是还和家里人住一起，首先你要完成第一步，独立，先搬出来再说。”

“她不会同意的。”

“又来了，没试怎么知道，你不是要成立工作室吗？正好借此机会。”

“我拗不过她，我跟我爸都不是她的对手，我正在攒钱准备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但还差得远，就算搬出来，时机也没到。”

“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钱的问题不是问题。”

“你还是先替你自己打算吧，你忘了你失业了?”

赵澍脸上挂着难堪的笑，没说什么，但甄小珺却被一阵暖意击倒，这么久以来，他终于……像严寒来临时濒死的幼苗熬过整个冬天，让春阳一照，又活了过来，周身都是活泛劲儿。

赵澍似乎意识到甄小珺炽热的目光在他脸上慢慢燃烧，抬头看了看她，”也就是说晚上你没有约会？”

“当然，没有。”

“那一起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甄小珺的脸一热，明知酒的暧昧功效，仍然答应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