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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NOT FOUND(第2节)

作者:古老传说 书名:《自由日》[完本] 2016-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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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这个问题。”

“那我们怎么办?这个星球上的生物该怎么办!”

“我们公司让你们在这个星球上白住那么多亿年已经够仁义了。再说了我们只是炸了星球,又没把你们全杀光了。你们的文明自己不思进取,没有发达到足够离开这个星球,这也还要怪我们吗?”

章鱼一摊触手。

“哪有这种道理!”阿路愤怒地扑上去,想给它一拳,却什么都没扑着。全息影像略晃了晃,他撞在另一边的墙上。

“我知道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不过你们也得看开点,这个宇宙里比你们短命得多的文明可比比皆是。我知道的最倒霉的一个网络节点,就因为我们公司的一个用户随便共享无线密码,整个文明都被病毒污染了。”

“我知道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不过你们也得看开点,这个宇宙里比你们短命得多的文明可比比皆是。我知道的最倒霉的一个网络节点,就因为我们公司的一个用户随便共享无线密码,整个文明都被病毒污染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变通的法子吗?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老林试着商量。

“我倒是无所谓,但上面的人不会同意的。”

唐尼咬牙说:“解决网速问题,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有。”章鱼说,“主要是星球表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只要把这里变回四十六亿年前的样子,网速也就能恢复正常了。这正是我等会要做的事。”

零点一至,白光落下,毁灭一切。

绝望笼罩着整个出租屋,三个人各自的屋子里关了十天,谁都不出门。到了第十一天,老林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出门去了一趟菜场,回来做了一桌子菜。

阿路在菜烧到一半时便被菜香吸引了出来,而唐尼直到两个人开始动筷子时才冒出来,埋怨怎么没人叫他吃饭。他们都不记得三个人有多久没像这样子围在一起吃饭了,好像不是在忙这个,就是在忙那个。

结果到头来尽是些没有意义的事。

“所以咱们到底该怎么办。是这样子永远混下去,还是干脆叫外星人行行好,把咱们一起弄死算了,省得老这么折磨人。”老林叹了一口气。

“当然是想办法拯救世界。”阿路斗志满满地说。

唐尼扬了扬眉毛。“有办法了?”

“没……”阿路的表情稍稍低落了下,很快又鼓起劲。“你说我们想办法弄个核弹来怎么样?”

“有的时候我还真是羡慕头脑简单的人。”唐尼耸耸肩。

整个客厅渐渐恢复了生气,他们这才想起自己有太久没有这样聚在一块吃饭过了。每个人起先是各忙各的人生理想,随后又为了寻找对抗外星人的方法而努力,压根就没有好好吃过一天的饭。

这个世界将与这一天同时结束,一想到这件事,他们便觉得嘴里的饭菜有些没滋味了。

所以,阿路提议改吃烤章鱼,顺便解解气。但老林指出,在这种时候,他们需要做的事远远比光吃烤章鱼更多。唐尼对此深表赞同,于是他们又配了一件啤酒。这一顿便算是完美了。

微醺时,老林摇晃着啤酒瓶说:“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咱们多半是没办法摆脱这一天的。这世上的事,哪会有像电影一样大团圆结局的。”

“电影都是为主角准备的,我们又不是主角,谁都不是。这个轮回压根和我们就没有关系!说什么弥补人生缺憾,什么追寻真正的自我,如果时间能倒流,我肯定先掐死自己!”唐尼也有几分醉了,用力拍了拍阿路的肩。“还是你当英雄爽。”

阿路大口灌着啤酒。“对,确实很爽。不过,当了越久的英雄,我就越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不是能够不停地读档,我要么就会弄死自己,要么就会弄死别人。果然我到底当不成主角。”

“这一切都不关咱们的事,倒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老林叹了一口气,“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让我弥补什么人生缺憾的时候,我就有点不情愿。拯救世界也是没办法。我不想和外星人打交道。现在知道没有救了,倒也轻松。”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就觉得我们陷进这一天后,太想逃离出去了。虽然做的事情都是我们自己想做,也确实帮到了我们,但又总觉得被谁逼着去做似的。不做不行。”

唐尼愤慨地骂了一句,干掉了一罐啤酒,继续说。

“我们总要做点什么事,我们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事,但其实压根没有非我们去做不可的事情。全是我们自作多情!我们全在做些毫无意义的事!这整个世界都在玩我们!现在,我宣布,老子不陪他们玩下去了!”

恍惚间,他也说不清自己嘴里所说的“他们”到底是外星人还是这整个世界或是别的什么,只觉得喊出这句话,心情突然一阵轻松,仿佛得到了某种解放。

老林用力一拍大腿。“对,不陪他们玩下去了。重复就重复吧,总停在这一天也不错。”

“也别拯救世界了,我们连自己都拯救不出去,还扯什么拯救世界。”阿路最终还是认清了现实。

三个人突然间意外地达成了共识,猛地安静了下来。

老林小心翼翼地问:“咱们真的什么事都不管了?”

“不管了!”阿路斩钉截铁。

“也不再照着什么目标过日子了?”

唐尼认真回答:“没有目标,想怎么过怎么过。”

三个人互相望了一眼,陡然发出一阵欢呼声,几乎把整个屋顶都掀翻了。他们自打重复度过同一天之后,就没有这么轻松快活过。如果不去考虑世界的毁灭、不去思索生活的价值,他们可以有无数种方法尽情享受这一天。

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不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在这个不断重复的一天里,他们俨然就是支配一切的神明。

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做一件事。

“虽然咱们不是那只章鱼的对手,但咱们的世界就这么被毁了,咱们能一声不吭吗?”老林抓起最后一只烤章鱼。

另两只手猛地伸出来,把这只章鱼撕成了三份。

“休想!”

“不能!”

九月十四日,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无数人习惯性地醒来,吃饭出门,在路上看看新闻,上上微博,刷刷朋友圈。浑然不觉常用的网站和APP被人挂上了木马。各种系统中那些从未有人发现的全新漏洞,被同一种病毒所利用,在十二个小时之内感染了世界范围内可以被感染到的绝大多数终端。

在数十个年头的九月十四日中,这个病毒的传播失败过成千上万次。经过一次次地调整和修正,三个人全成了电脑专家,才终于在今天让传播的进度条走到了足以实施他们计划的一步。

出租屋内,三个人注视着屏幕,为了由谁来启动病毒而争执了一会儿。老林认为该由阿路来启动,他在编写代码上付出的精力比任何人都多。阿路则认为应该由老林带头启动。唐尼把可以打破平衡的一票投给了自己,觉得自己的功劳最大。

最后,三个人一起按下回车键。

那一刹那,病毒被激活,执行了一段事实上来说对任何人都无害的代码。所有被感染的终端,包含但不仅于手机电脑以及扫地机器人……一切能够以某种形式发出声音的电子产品,在这一刻都被同一个声音所占据。连同广播电视也陷落了。

人类的文明史上,从未如此一致地发声。整个星球的一极到另一极,每个文明可以触及的角落都回荡着同一个不断重复的声音。

嘶滋拉滋拉噼噼啵……嘶滋拉滋拉噼噼啵……嘶滋拉滋拉噼噼啵……

所有被感染终端的正常使用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单纯只是在发出“嘶滋拉滋拉噼噼啵”的声响而已。

所有人都陷入了困惑和程度轻微的惊惶,没有人明白这段声音到底代表了什么。整个地表上,只有一间小小出租屋里的三个人类明白这个信号的真正意义。

在全世界都陷入混乱的时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们正站在城市最高的顶端,对着天穹竖着中指。他们一边大笑着,一边尽自己的想象力变着花样咒骂该死的外星人、该死的命运以及这个宇宙中的一切。

这行为没有任何意义,不代表任何人生理想,对拯救世界丝毫没有帮助。

但那又怎么样,他们被困束于无限的重复之中,曾为自己的言行寻求意义和理由。最终,他们发现这个世界已经不跟他们讲道理了,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和这个世界讲道理?

他们从正午吼到黄昏,吼得口干舌燥,一个个瘫软在天台上,脸上挂着微笑呼呼大睡。

在他们的梦中,这个星球向着地外发射不可描述的脏话。在这个信号衰减到消失为止,都将向着广阔宇宙中的每一个能够理解这句话的高等文明,献上一个即将被毁灭的星球上三个渺小生命的致敬。

病毒造成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各种系统安全补丁就发布了出来。到了晚上,除了有少数故意为之的人,已经没有多少地方还能够听到这段声音了。

他们被夜风吹醒。阿路睡眼朦胧地问了一声:“现在几点了。”

唐尼看了一眼手表。“一点了。”

“一点了啊……”阿路嘀咕了一句,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一点了?几号的一点?”

他这一吼,三个人全清醒过来,用各种途径确认现在的时刻。

得到的所有答案都是一个,现在是九月十五日的凌晨一点。

在很久之前,在他们还没放弃希望的时候,曾经商量过如果有一天发现时间恢复正常了该怎么办。

首先是绝对不要互相掐肉来确认是不是做梦,这样太蠢了。其次是绝对不要惊慌失措,要淡然地就像是平常地度过了一天。最后是不要去追究理由,最好是提也不提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既然已经度过了这一关,那就下不为例了。

万一把九月十四日又念叨回来该怎么办。

以上三条,谁破戒了就请客吃饭。

前两条大家都做到了,只有最后一条谁也没办法忍住。大家互相观望了一阵,终于还是有个人更加没办法忍住。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竟是唐尼,“难不成我们把外星人骂跑了?”

大家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又想不出其它的解释。果然一如他们之前就考虑到的一样,追究理由也毫无意义。

比起追究理由,他们现在面对着另一个迫在眉睫的现实性问题。

“现在整个大楼都关门了,咱们该怎么从这个鬼地方下去?”

离开这个偏远星球的那个晚上,那只章鱼在维护日志上增添了冗长到谁也不愿意去查阅的记录。除去那些为了显示自己工作很繁忙的部分外,核心意思只有一句话:

该节点流出大量违禁语句,违反了本宇宙的法律法规。因此,系统已经将该节点自动屏蔽,再无更新维护必要。

上传完日志,它打算用节省下来的几百年给自己放一个短假,轻松愉快地飞向了最近的度假星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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