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再见陈沉

前期文景需要出去谈合作，往往会带席燕余玄出去。

席燕能喝酒，之前是常出入这种场合应酬的人，非常会照顾场面。

运营中心一面找能够与岛项目合作的活动来维持今后日常运转，一面想再找能够买断集团注资的投资方。听文景说，今天要谈的投资方是西城来的著名投资机构，属于后者，这样想着三人已经驱车到了置高中心，坐在沙发上略为等候，余玄有一点困意，昨晚的推送之后，又在后台处理了好久的粉丝回复，听见文景站起来寒暄的声音，她也赶紧揉揉眼精神抖擞地站起来，该握手握手。

“你在这里？”对面那张清瘦俊朗的脸，不是陈沉又是谁的呢。陈沉因为惊讶脱口而出的话同样盘旋在余玄的嗓子眼，不过考虑到自己此趟来的职责，她缓缓消化了那疑惑，友好而礼貌地点点头，想将这一刻的停滞化为乌有，不引起任何别人的注意。

幸好今天的主角并不是她，否则她现在就要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了。文景与陈沉进入会谈厅，厚厚的隔音玻璃只能看见俩人嘴型开合，时而微笑显得愉快，陈沉并没有因为知道她站在厅外而受到干扰，只是视线若有若无地发散开来，如游丝一般在他们之间的空间与余玄的交错，然而也没有对上任何一秒的眼神。文景展示了上次艺术论坛的视频资料，里头还有余玄的作品介绍，视频是白颗昨天熬夜改完的，已经是第三稿。

结束之后，已经过了晌午。陈沉主动提出一起午餐。文景也颇感意外可以继续交流。席燕发动魅力，将陈沉一边喝趴两个人，有人也瞄上了余玄，余玄说，不好意思，我从不喝酒，以椰汁代敬。陈沉乐呵呵地说，可以可以。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文景看出点苗头。

晚上余玄接到一个电话，号码曾经烂熟于心可是她有一年半没有再拨过。

“怎么有我的号码了？”

“你没给我名片，我向你们文总要的电话。”

“你怎么说的？”

“说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新媒体这边的配置。”

“文总有什么不知道，还用来问我。”

“那不重要，反正他给了我号码。”

“……”

“现在的投资机构需要请被投人吃饭了吗？”

“只是好久没有看你吃饭了。”

“……”

陈沉比余玄大七岁，当年同在西城文化产业投资集团，陈沉在基金部门，余玄在品宣部门。因为之前是南大校友，余玄是学妹，陈沉高好几届，是作为研究生代表跟导师吃饭的时候见到余玄的，然后就开始了攻势，余玄家里情况特殊，她没放心思在感情上，一直到大学毕业才接受了这个男朋友。后来陈沉到了导师在西城的项目上班，余玄又考上了南大的研究生，终于等到毕业把余玄的简历放给人事部，想着让余玄安安静静在品宣部门当个小职员，等着自己这头带起几个基金项目，就把余玄娶回家，安心做太太。谁知她却是风芒挡也挡不住，还是被上头的领导给瞧见了，把余玄调到基金部，指明要她跟两个文化类项目。从此陈沉就悬起心来。什么时候结婚余玄也不是没想，但就是没到那个档口，她还不知道怎么应付接下去的世俗人生，心里孩子样的，这也是陈沉最爱她的地方。陈沉原本希望余玄安安分分做一个职员，然后自己养家。但是事情并没有像想象中发展。向余玄暗示结婚，余玄没有反应。余玄心里也有想法，毕竟总觉得进公司工作在陈沉的庇护下，难以施展，而另一个方面，为了证明自己不靠裙带关系也可以得到职场的青睐，她开始像个女强人一样高强度地运转，左右逢源地在总经理助理与基金经理助理身份之间切换。陈沉直接说她变了一个人。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吗？安心做家庭主妇，生孩子带孩子，又是自己愿意的吗？

分手是余玄决定的。在一起需要两个人同意，分开却只需要一个做决定。辞职也没有被为难，交接好手头的工作，她很快地从西城消失，那以后陈沉便再没见过她，直到这天在西城不期而遇。不是不爱，也不是爱。说服余玄的不过是某一天，她开玩笑问陈沉，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陈沉说，挺好的，以后可以教我们小孩，而且生下来就带着艺术基因。余玄知道陈沉会是那一类最政治正确的丈夫，有能力撑起一片港湾，照顾家人，孝顺父母，努力挣钱，舍得花钱，培养后代，一辈子好像还有许多褶皱没有打开，虽然他曾为余玄的敏感精巧而震撼，却一直劝慰她要保持钝感才能感受到生活本身的幸福。许多扇奇异的门在余玄的身后拢上，她不愿意这样看不到惊喜看不清自己地走进婚姻，仅仅实现作为女人的功能。

余玄失眠了半个夜晚，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沉沉睡去。